第19章晚宴

柏原被红肿酸胀的气管折磨了整夜。

无法抑制的咳喘让他不得安睡，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从肺叶间挤压出来，胸口仿佛被沉重的铁块压得喘不过气，心脏也因为缺氧而跳得飞快。天色微亮,窗外传来几声麻雀鸣啼。

失眠整夜对他来说本就是家常便饭，柏原勉力将自己从床垫上撑起,慢慢挪步到洗手间里洗了把脸,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在镜子中苍白消瘦的脸。不好看。

不能这样去见她。

“啪啪。”

带着水渍的手掌用力拍向两侧脸颊，过重的力道让柏原有些耳鸣，反复数次，直到他看见煞白的皮肤上浮现几丝血色，才终于堪堪停手放过自己。上午十一点，蒋钦年带着晚宴请帖出现在柏原家门口时，也为他憔悴的脸色暗暗心惊。

“你，咳咳,你来了。”

哮喘引发的咳嗽一直没停，吃了整晚的药也压不下去，柏原刚想开口说话就被咳嗽打断。

他心烦意燥地抬起右手，重重捶在前胸胸骨上。“小柏总，您……您又一晚上没睡吗？”

柏原摇了摇头不想多说，自顾自走进衣帽间，找了个单人沙发坐下，“昨天，咳咳，昨天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？”出席VIP晚宴自然需要穿着相应品牌的服装，柏原的衣橱一年四季都有专人采买打理,闭着眼睛都能挑出几套任他挑选。可他昨天还是吩咐蒋钦年又紧急购买了几件当季新款，生怕今晚站在沈鹗面前的自己不够体面。

蒋钦年一大早便赶到商场门店，取走品牌根据柏原尺寸提前准备好的成衣，还有两位专门服务VIP客人的销售也一同上车，专门负责为顾客临时调换商品或改动尺寸。

“准备好了，"蒋钦年把关心的话咽回肚子里，“品牌销售就在楼下，我现在叫他们上来？”

“嗯，上来吧。”

从门店带来的几件成衣被销售挂在移动衣杆上，二人配合缓缓将衣杆推进衣帽间。

蒋钦年知道柏原的喜好，挑选的这几件都属于深色系，柏原粗略扫过一眼，取下一件深灰色的休闲西装，“就这件吧。”两位销售上前把配套的西裤也一并从衣杆上取下，柏原默默看着他们手上的动作，沉思片刻还是低声嘱咐道：“咳咳，这条裤子尺码太小了，换一条宽一些的。”

他腿上还缠着绷带，裤腿太窄自然会被人发现。蒋钦年觉得奇怪，余光瞥向柏原笔直修长的双腿，怎么看这也不像穿不进去的样子。

但老板发话没有不听的道理，一位销售立马走出衣帽间，打电话给门店申请调货，符合柏原要求的西裤会在一个小时内送达。柏原没有异议，将上衣放回衣杆上，又坐回单人沙发疲倦地阖上双眼，偶尔几声咳喘从唇边溢出，蒋钦年仅从那人起伏的胸口就能看出柏原此刻难受得要命。

服务VIP客户的销售自然最会察言观色，不等蒋钦年发话，两人已经悄悄退出衣帽间，回到一楼客厅等待新衣送来。柏原听见脚步声逐渐远去，慢慢掀开眼皮，歪头看向一脸愁容的蒋钦年，“让医生给我开两支肾上腺素吧，不然撑不到晚上了。”肾上腺素可以快速扩张气道，缓解哮喘症状，但副作用也同样强烈。过量使用肾上腺素会导致心脏损伤，心律不齐、心跳过速都是柏原曾经经历过的体验。

柏原不到万不得已，也不会轻易使用这种药物，只是今晚他不能允许自己以这副模样面对沈鹦。

蒋钦年目睹过柏原使用肾上腺素后的痛苦折磨，他站在衣帽间门口迟迟不愿动作，想要开口劝阻又不知道从何说起。柏原像是在无声的对峙中筋疲力竭。

沉重的眼皮落下，将布满鲜红血丝的双眼遮盖，他的声音嘶哑却不容违抗，“蒋钦年，我不想再说第二遍。”

………是。”

蒋钦年一通紧急电话，私人医生很快带着药品到达别墅。顶着柏原开出的高薪工资，私人医生咬咬牙将两管肾上腺素注射进柏原体内。

激素药物见效飞快，短短二十分钟内，柏原先前煞白的皮肤上缓缓浮现出淡淡红晕，喘息声随着呼吸气管放松而逐渐平息。除去瘦削的脸颊，任谁都难以看出，这是个被病痛折磨得难以入睡的男人。衣帽间的房门被人从外侧敲响，是品牌销售捧着新调换来的西裤再次上楼。柏原单手撑力从沙发上站起，大幅度动作瞬间在他眼前布上一层黑云，砰砰作响的心跳像是要把左侧胸骨震碎，他伸手抓住座椅靠背，才没让自己踉跄播倒。

蒋钦年眼疾手快地扶上柏原肩膀，不过几秒，却被他用力挣开。“不用，我没事。"柏原抬手指了指站在门口的两位销售，“把裤子给我吧，我去试试。”

沈鹉从下午两点开始，就一直候在品牌方安排的酒店里忙着做好妆造。化完妆穿上品牌准备的宴会礼服，又花了两个多小时在房间布景前拍摄活动造型图，小玫从近百张照片里面千挑万选出九张，准备晚上八点活动开始后发在工作室账号充当九宫格。

这是沈鹉第一次参加蓝血奢侈品牌的商务活动，当初品牌方准备跟她合作时吴敏璇还高兴地在工作群发了个大红包。毕竟像她这种三线艺人能拿到挚友的Title已经实属难得，类似代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