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做小偷的日子,是她最为熟悉的生活。
人都有舒适区的。
对南希而言,离开这个环境,去做完全陌生的工作-一哪怕她知道生活条件会大为改善,也会迟疑犹豫。
“你好好考虑,”伊拉拉趁热打铁,“就算一一”可惜短暂的单独交谈机会转瞬即逝。
伊拉拉的话没能说完,窗子下方,突然传来一声惟妙惟肖的鸟叫。这鸟叫让南希猛然回神:“有人来了,威胁不大,赛克斯在警告。”看来并非“开膛手杰克”,或者肯尼斯手下的其他打手,否则就不是单纯暗号提醒这么简单。
赛克斯选择装没看见放行,让伊拉拉亲自与对方对峙。威胁不大的话……
“走,"伊拉拉压低声音,从椅子上站起来,“装作调查结束离开。”南希点了点头。
二人起身,走出阿黛尔曾经的公寓。
虽说公寓是三层建筑,但房屋实在是逼仄破败。走廊上黑漆漆的,强行隔断的房屋装潢粗劣,过道两旁还放置着租客堆砌的杂物。视野条件很不好,伊拉拉慢吞吞走在前方。踩在旧地板上,长廊内发出嘎吱嘎吱声响,她故意加快了速度,与身后的南希拉开了至少五步的距离。
还有七八米就到楼梯口。
一步、两步。
第三步时,伊拉拉身后的杂物堆轰然倒塌。在这危房里,每个动作都能制造出巨大声响。藏在杂物堆里的人一旦双脚落地,地板就像是要碎裂般发出尖锐噪音。南希蓦然顿住步伐,而做好准备的伊拉拉,第一时间转过身。面对扑来的黑影,她不过是抬起右脚,一脚直接瑞在了对方腹部!伊拉拉没留力道,这么一脚,对方噗通倒地。她前行半步,右手的黑伞抵在了地面袭击者的脖颈之前。
“哎呦,哎呦!别动手,我不是坏人!”
她还没发力呢,脆生生的孩童声线,让伊拉拉猛然停住动作。这下,别说是南希了,连伊拉拉也瞪大眼。躺在地上捂着肚皮打滚的,居然是个十一二岁的孩童,一身破旧衬衣背带裤,头发剪的乱七八糟,因为摔倒在地,打着补丁的帽子被甩到一边。看起来是个再寻常不过的街头小子,但听声音……这是个女孩。
“哪个码头的熟瓜,敢来踢姑奶奶的场子,"伊拉拉开口就是黑话,“招惹了我和费金,不怕我把你送去见椽子?”
“什么呀,听不懂一一哎呦!”
作假小子打扮的女孩哀嚎着大叫,“你不是有求必应吗,我需要帮忙,来找你了,你怎么打人!”
这……这可真是意外。
肯尼斯的私生子,信件写的那么成熟,居然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。同一时间,詹妮斯夫人的宅子外。
詹姆斯·莫里亚蒂一身昂贵的黑风衣,与这周遭破旧肮脏的环境格格不入。但他本人丝毫不在意路过之人的目光,只是拿出了二十英镑,递给爱玛。“不要全部给出去,”他温声对爱玛叮嘱,“对打手和詹妮斯夫人,小恩小惠即可。尽管我事先打了招呼,也不能轻易漏财,以免招人忌惮。如果有任何问题,就去找玛丽安娜,她会尽可能保护你。”爱玛却是没接。
十五岁的少女,刚刚被生父卖去妓()院。就在前途一片黑暗之际,未来又突然点燃光亮。当玛丽安娜找上她,说顾问小姐愿意伸以援手时,她几乎以为在做梦。
而现在,一名大学教授与詹妮斯夫人打了招呼,要她免受伤害。这是真的吗?
这笔钱,爱玛自然不敢接。
“别怕。“莫里亚蒂看出了她的恐惧担忧,“你帮顾问小姐做事,深入虎穴,风险极大。这是相应的酬劳,没人会白白给你钱财的。”听到这话,爱玛才稍稍松了口气。
一名陌生男人给自己钱一-在她被卖到妓()院之后,怎么想都不会是好事。
但陌生的大学教授言明,他是因为顾问小姐而来,一切就说得通了。过去的时候,顾问小姐就是个都市传说,如今她虽没露面,却派了两个人来帮助自己。
爱玛太想知道她究竞是什么人了。
“…你是顾问小姐的人吗,教授?“爱玛迟疑着发问。“我是她的朋友。"莫里亚蒂回答。
“只是朋友?”
年轻少女仍然保持着些许纯真,她好奇地看向教授,“有着同样的目标,你们的关系一定很亲近。”
同样的目标吗?
莫里亚蒂笑了笑,没有搭腔。
恐怕伊拉拉·福尔摩斯本人并不这么觉得。莫里亚蒂不得不承认,若非伊拉拉前几日那轻轻的一巴掌,他决计不会出现在爱玛面前。帮助她一人是没有意义的,哪怕爱玛正在看着他,莫里亚蒂也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。
在白教堂区,还有千万个爱玛被卖去深渊。唯独社会性的变革,将腐朽肮脏的根从地面彻底拔起,才能解决所有人的困顿。但……
偶尔额外做点什么,也无伤大雅。
起码,莫里亚蒂并不打算得罪伊拉拉。
“不过她最近有些生我的气。"莫里亚蒂和颜悦色地对爱玛开口。爱玛露出惊讶的表情:“是你的错吗,教授?”“或许吧。”
“那你得好好道歉才行,“爱玛说,“我想顾问小姐人这么好,若是感受到你的歉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