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章但见泪痕湿

“你想重查长孙氏灭门之案，"永平不动声色扫过如同哑了声的众人，开口道，“那你该找大理寺，便是信不过大理寺，找伏龙使亦可，何必为难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。”

沈清清此人永平是有印象的，当年长孙秦纪的得意门徒。据永平所知，沈清清将长孙秦纪视作亲父，甚至因为长孙秦纪一言就能换下多年习惯的女装。只是长孙家灭门后，沈清清在长安闹过两次，可一切尘埃落定、案子了结了，沈清清反倒不见了身影。

不想再见，他又重新穿回了女子服饰一-永平神色轻变，很快联想到了周天辰和薄岑之案。

对啊，除了沈清清，还有谁会时隔这么多年仍旧对这桩案子耿耿于怀呢。沈清清仿佛没听见永平隐晦的试探，垂眸将剑横在温窈脖颈间，他手里的剑开了刃，只消再使一分力，皮肉下就会溅出血液。“住手！“祝清衡目眦欲裂，“你便是疑我恨我，可温窈是无辜的，你和她一起长大，她向来把你当亲哥哥看待,你一一”“她无辜？“沈清清语调诡谲，锋利的剑刃不但没有移开，反而有更近一厘的意味，"她怎么会无辜呢，她明明就能破解火烧长孙家的机关，我苦苦去信数封，她却半字不回，叫我如何不寒心、如何不恨呢？”温窈猛地怔住，半响缓缓垂下眼睫，捆于身后的指尖却已掐进了掌心，渗出血色。

怪不得沈清清"毫无音讯”，怪不得她最后一次见到沈清清时他那么怪异一一沈清清要给她的信，她一封都没有看到；沈清清要求她的事，她竟分毫不知。

祝清衡声音涩哑，“这其中必有误会，你先把剑拿开，你想知道什么，我都可以告诉你。”

“哦？"沈清清弯眼瞧着祝清衡，“温窈不知道的事，你知道？”祝清衡又说不出话来了。

“这样吧，祝清衡，我和你玩一个游戏，"沈清清收回架在温窈颈上的剑，下一刻又挟在了柳瓷喉前，“一边是你的结发妻子，一边是你的红颜知己，你选一个。”

祝清衡不可置信，分明已听出了沈清清的目的，仍是徒劳道：“我听不懂你的意思。”

“两个女人，你选一个，“沈清清在这种时候显得耐心十足，解释得十分清楚，“你选了谁，谁就可以活，至于另一个…”沈清清忽然大笑起来，笑声却似妙龄少女，在夜风中颇为疹人，“另一个，就扔到崖下喂虎豹罢。”

她笑得前仰后合，仿佛沉浸在多么可笑的笑话里，却在瞬间挥剑斩飞了暗中射来的箭矢，长箭一分为二，箭镞那端精准地落在柳瓷脚边一寸。柳瓷：……“她真的怀疑原主是不是和沈清清有仇。“别想歪主意哦。"沈清清轻巧地解开树干上的麻绳，勒在二人脖颈的绳子随之收紧，“是你们的箭快，还是我的手快呢。”他扯着绳头，逼迫温窈和柳瓷不得不站到他身前为他挡住所有暗袭，沈清清脚跟已在悬崖边，幽幽道：“当然，我也不介意她们都为我陪葬。”“我本已是亡命之人，死几个人对我来说，无伤大雅。”“不许动手！"祝清衡视线紧紧锁在温窈身上，她没有看向他，清瘦的身体在夜色中萧瑟单薄，仿佛风一吹就会飘散，隐隐见她脸色亦十分苍白，“长公主，窈窈在他手上，不能”

“本宫知道。"永平没料到事情如此棘手，抬手挥退了暗中预备暗袭的侍卫，朝沈清清扬声道，“沈清清，你可想好了，今日你若带着她们一跃而下，长孙灭门案便当真埋没尘土，永世不得沉了！”沈清清恶狠狠道："你说了不算，谢岐呢，我知道他在。”…皇帝也在大觉寺？众人心下惊疑，又疑心沈清清的身份，何等大胆竟敢当众直呼当今圣上的名讳。

永平道：“你放了她们，自有人去请皇帝。”“可以，但我说了，只能放一个。“沈清清似乎不得到一个答案不罢休，哪怕性命垂危、难逃一死，一双长眼恍如阴鬼凝在人前的男人身上，“祝清衡，你到底想好了没有？”

他又后退一步，众人皆听碎石滑落于山空之声。祝清衡颌角咬得死紧，嘴唇因慌张焦急干裂，却迟迟没有出声。还用犹豫吗，他和柳瓷根本没什么感情，撑死是同为穿越者，但他替她赎身、还给她住处，已是仁至义尽了，今日便是柳瓷死在沈清清手里，也和他毫无干系。

毕竞他的结发妻子才是温窈，要和他共度一生的人。脑海中思绪来回倒转，男人喉头重重滚动一下，像要开口，嗓子又像被糊了石泥，出不了声。

永平眼如飞刀，一眼看穿了他的纠结，“你还在犹豫什么？“不说柳瓷如何，难道他当真愿意看着温窈去死吗？

祝清衡失神道：“沈清清和窈窈仍有兄妹情谊，可柳…”没等他说完，永平已气笑了，“祝清衡，你真是好样的。”最可笑的是，若他毫不犹豫地选了温窈，在众人看来不过是情之所致、理所应当。毕竞祝清衡爱妻如命的事迹长安人人皆知，如此危急的关头，急于保下自己夫人的命也不会有谁诟病。

可他犹豫了。

在结发妻子和红颜知己间挣扎惶然。

此事放在在场所有人身上都有资格不知所措，温窈的命是命，柳瓷的命也是命，选谁都会良心难安……唯独放在祝清衡身上，尤为招笑。咔一一